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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中年味最相忆

过春节,也称为过年。春节是中国人最看重的一个节日,也是辛辛苦苦的每个人期盼团聚的节日。不管多远,不管多么艰难,都要赶回去过年,因此出现了几亿人大迁徙的春运壮观场面。

在我的印象中,那时候的年是这样过的:进入初八腊八节后,年的脚步的就越来越近了,这时候就要准备过年了。要提前准备过年的点心,我们那边俗称换茶。换茶以爆米、冬米糖、油炸红薯片为主,有钱的人家的还会配点花片、糕点。要准备这些简单的换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花费很多的功夫。

首先要打好爆米,打爆米的师傅会在年前来到村里。当爆米机轰隆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人们就知道打爆米的来了。大人会提上白米,因为白米不多,一般每家都只会打5斤左右的米。小孩就聚集在机子的旁边围观,打爆米机的师傅一边拉着风箱,使火烧的红旺旺,一边转动着在红火上滚动的装有白米的圆形铁筒。当铁筒烧到大概10分钟左右,气压足够的时候,师傅就会把铁筒从火上移开,对准一个篾笼子口,将铁筒掰开,这是会想起巨大的声响。小孩都会捂住耳朵,害怕被炮声打到,白花花的爆米就会全部装进篾笼里。

打冬米糖也是一个技术活,要请专门的师傅。把平常熬制的红薯糖拿出来,放在锅里煮沸,再加上麦芽,待达到一定粘度的时候,把爆米放进去,反复搅动,使爆米和红薯糖均匀混合在一起。然后再放到一个固定的方形盘子里,用滚筒反复滚动,用力加固。冷却后再用刀切成小块,用纸包起来。小孩偷偷地从纸包里拿出一块冬米糖,放在口袋。等没有人看到的时候,拿出来轻轻地含在嘴里,那份甜蜜,悠长久远。

油炸红薯片是必不可少的换茶,可以称为换茶的面子。不是红薯片有多好吃,而是换茶本来就少,装少了不好看,装多了不够用。只有油炸红薯片块大、坚硬,能撑得起,几块就能装一盘子。将晒干的红薯片放进烧得滚烫的油锅里,等到白色的红薯片都变成了红色的,再从锅里捞起来。每年过年前,村里人家家要炸几锅。刚出锅的油炸红薯片,香溢满屋,外面走过的人都能闻到那份香中带甜的味道。

换茶准备好了,就要打豆腐了。过年期间,除了腊肉腊鱼外,最重要的菜就是豆腐。先把买来的黄豆子放在水里浸一天一晚,让豆子浸透软化。然后借来石磨,架在脚盆上,将豆子一勺一勺地放进磨孔里,并添加适量的水,将豆子磨成豆浆。豆子磨好后,将豆浆放在锅里加热,放入石膏水和卤水,豆浆水就会凝固,成为豆腐。为了保存久一点,做好的豆腐,好会油炸一部分,变成油豆腐,一部分做成霉豆腐。手磨的豆腐,加上良好的水质,鲜嫩光滑,非常爽口。

转眼就会到了腊月二十四了,这一天要送灶神,民间传说灶神在这一天要回天上汇报工作。为了感谢灶神一年的关心,让灶神回去说上几句好话,也为了让灶神来年继续给予关照,改善伙食,要好好地送灶神。二十四日清晨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举行送灶神仪式,要上供鱼肉、焚香、叩头,燃放鞭炮,欢欢喜喜地送走灶神。

送走灶神后,就要开始除尘净屋了。一家老小齐上阵,墙上屋顶,床头角落,都要来一次大扫除,搞得干干净净。门上要用水擦一次,墙上贴的过时的东西要撕下来。妇女们则要把被子、蚊帐拿出来在河里洗一遍,那几天河边上最热闹,到处回荡着妇女们的欢声笑语,她们仿佛要将一年的晦气洗掉,迎接崭新一年的到来。

还要到镇上买新主席像、年画和门神图。那时的年画很丰富,有工人、农民战天斗地的宣传画,有丰收的场景画、有岳飞、蔡文姬、红线女等故事的年画。到八十年代就有很多明星的挂历和图片了,像张瑜、龚雪、傅艺伟等美女明星的挂历到处都是,很是漂亮,肯定要买几张的。

二十九那天就要开始写春联了,父亲的书法在我们当地很有名气,村里的红白喜事,都请父亲书写对子。每年春节前,父亲都早早拟好了几幅最应时的联句,除了自家的,还要给别人写好多春联。上午父亲就摆开桌子,研好墨汁,切好红纸,书写一幅幅通红的春联。父亲写春联的时候,好多人在旁边观看,一笔一画都吸引着旁人的眼球,不断有人吆喝着父亲的字写的好。父亲在众人的夸奖下,完成了所有人的托付的任务,村民高高兴兴地取走春联,一叠声地感谢父亲的辛勤劳动。

三十除夕到了,这天首先要做的是把主席像贴在客厅的正墙上。贴主席像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要贴的正正规规。两边还要贴上对联:伟业留千史,光辉照万民。横批:伟大领袖。客厅两边的墙上则贴上那些鲜艳的年画,年画贴上后整个客厅就亮起来了。门上要贴上门神:左边是秦叔宝,手持双锏;右边是尉迟恭,手持双鞭。两个门神驱邪驱鬼,守护平安。大门上贴上通红的春联,真的有一种红红火火的感觉。这些做完后,就开始有一种过年的氛围了。

为了做好团年饭,母亲要忙碌一整天,清早就要起来洗腊肉腊鱼,还要做些丸子。还没到吃饭的时候,厨房里就飘出了肉香味。吃团年饭前,要祭拜山神土地,要敬献逝去的祖宗亲人。团年饭是一年中最丰富的,有鱼有肉,还有一些平常吃不到的东西。小孩子吃得饱饱的,笑逐颜开。桌上大人们要互相敬酒感谢祝福一下,感谢一年来的互相帮助,感谢一年来的辛勤劳动,祝福来年风调雨顺。

小孩子在吃完团年饭后,就到地坪里去放爆竹。那时的花炮还很少,有一种地老鼠的花炮很受小孩的欢喜。地老鼠点燃后,马上丢到地下,只见地老鼠闪烁着火光,带着尖利的叫声,到处乱窜。不小心窜到脚下,小孩子们捂着耳朵,吓得赶紧后退。笑声、叫声、爆竹声汇聚在一起,在他们的童年,留下了简单的幸福。

晚上柴房里,燃起了熊熊的大火,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守岁。大人提前交代了,小孩子也必须守岁,才能有压岁钱。在温暖的氛围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静静地聆听新年的钟声敲响,一年的烦恼、忧愁,在此刻都将烟消云散。火光映红了人们的脸,也印衬了他们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希望。除夕晚上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唤醒了沉睡的山村,也唤起了人们对春天的向往。

小时候,过年是那么的美好,是那么的难忘。我们总是盼呀盼,数着指头盼过年。当年终于在我们的期盼中到来的时候,我们是那么的欣喜,那么的开心!我们欢呼雀跃,奔走相告,分享着那份快乐和喜悦。

那时人们很贫穷,但过年有仪式感,有亲切感,有喜庆感。那时候的年,真的是有味道,一股浓浓的年味,一份浓浓的情愫,总是渗透在我们每一个记忆的细胞中,让人怀想,让人回味,让人憧憬。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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