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原创挂历上的指纹,是母亲给日子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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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澳大利亚]蔡成来源:《品读》年第3期节日前大扫除,先从室内着手,来个大清理。开工才半小时,掏出一个白纸卷筒。展开,居然是13年前的旧挂历。挂历上满是指纹。想起,那是我妈的挂历。年,我妈来悉尼。这年,她离70岁不远了。可是,漂洋过海来异国他乡,并非安享晚年的清福。之所以大动干戈从湖南的乡下老家,请我妈来悉尼,是想让她发挥她的专长,帮我们带孩子。那时,我的大女儿刚出生不久。我妈生养了6个儿女,儿女长大有孩子后,她又不辞辛苦跑上第一线,肩负起抚育隔代娃娃的重任。掰指头数,经我妈的手,跨两代,共十多个孩子从幼年被“牵引”成长——值得夸耀的是,没出一个歪瓜裂枣,也没一个走旁门左道。事先千交代万叮嘱,要身在广州的哥哥买机票时,务必广州直飞悉尼。不知哪出岔子,后来却是墨尔本转机。想想后怕得不行,我妈一个英文字母都不认识,竟没失联。也是天大好事。我妈这辈子第一次坐飞机,就是出国,又是广州经墨尔本转机抵悉尼的历程,这成了她引以为傲的人生大事之一。我家来客人,不管是同胞还是外国人,我妈逮着机会就打开话匣子,讲自己如何坐飞机来悉尼的经历。从广州白云机场上飞机,她就与邻座套近乎。邻座也是中国人,听我妈说是第一次出国,立刻积极主动当新时代的雷锋——接下来,所有的困难迎刃而解。填写入境单、海关检疫、墨尔本转机、悉尼提取行李……好心的同胞提供一条龙的优质服务。每每把亲历故事讲完,我妈总用一句话作总结。她的原话是:“宁(人)世间啊,到处尽是好宁(人)。”我妈操着标准的湖南乡下土腔,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讲述。真佩服我妈的自信,她才不管别人能不能听懂她的湖南话,更不关心别人有没有兴趣。她只管按着自己的节奏,往事重提。而今回想,心里满是酸楚和痛悔。那时,我们刚到澳洲不满一年,我要么上班,要么学英语,妻子也在学校坚持学习。每天除了面对吃、睡、玩、哭、笑之外仅仅能吐出譬如“爸爸妈妈奶奶”顶多两个音节的小孙女外,我妈连个能说上三句话的人都没有。一个在老家乡下,随时随地能与邻里聊得尽兴的人,突然到了人生地不熟、话语又不通的异域,心里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突然上门来一个满脸笑吟吟的客人,她满肚子的话岂有不赶紧倾倒出来的道理?当年的我好蠢,竟然有一次责怨我妈不要老啰嗦。真是比猪还蠢啊,我!3个月过去,我妈突然自己踩刹车,不再说墨尔本转机来悉尼的事,再不说了。就像潮水退去,沙滩上空荡荡的。不过,潮涌后会潮退,潮退后又会涌起——据说,我妈后来回国到乡下老家后,又重新开始复述自己如何独自坐飞机广州出发,墨尔本转机,胜利抵达悉尼。一遍又一遍,很快,有些脑子好的村民,几乎能熟练背诵细节和情节了。在悉尼,我妈后来自己打转方向盘,换了兴趣点。先是全家倾巢而出,晚饭后散步,我妈突然惊喜地说:“地菜哦,好多地菜。”马上惊讶质疑:“快要冬天了,这里为嘛还有好多地菜?”那是荠菜,在我老家叫“地菜”。我提醒我妈:“我们国内和澳大利亚的季节是相反的。那里的秋天快过完时,这里春天正起劲。”我妈责怪自己,她总是忘记这里不是中国,错把他乡当故乡。自此,我妈一有时间就去挖荠菜。开水呛一下,凉拌;下火锅;包饺子,都味美无比。挖得太多,吃不完,就送附近的中国同胞。等到野菜越来越少见,我妈又有了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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