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记事丨倒爷和天津洋货市场

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人们逐渐开始告别凭票购买日用品的日子,开始有了更多更美好的追求。日子一天天好过起来,可市场却跟不上了,最直观表现的就是服装。02:26

年代天津生活

自从域外来风吹进国门,年轻人从电视里见识过国外的灯红酒绿之后,国内服装厂千篇一律的“蓝绿灰”就没办法满足时髦青年的胃口了。由于外贸公司通过正规渠道花外汇进口的服装价格太高,普通人根本买不起,于是“质优价廉”的“洋破烂”便进入了公众视野。老天津一角儿

02记忆中的倒爷

在进口旧服装风靡的同时,80年代末,船员们自国外带来了摩托车、自行车、家用电器也成了当时市场追逐的目标。80年代天津摩托车在香港用折合人民币一千二百块的港币买个日产录像机,船抵天津后便能以四千二的高价,卖给上船订货的倒爷。在新加坡用一千元坡币买到一台荷兰产彩电,卖个四五千人民币不成问题。一辆旧的日产变速自行车能卖三四百,一辆半新日产摩托车能卖到上万元。只要一下船,就有早已守株待兔的一群倒爷蜂拥而上,拦住讨价还价,这也成了当时一景。传统副食店当时流行抽“良友”、“万宝路”、“希尔顿”等等洋烟,个体烟贩的洋烟大多也是来自走私渠道。有些人利用国际船舶自用烟酒免税的空子,在香港十几块钱买一条“良友”,在国内倒手就卖五十。带个十条八条,多则带几十条,倒来倒去的收入远远超过正常工作收入。久而久之,那些家里有路子的,就成了国内的第一批国际倒爷。红极一时的希尔顿香烟

03天津洋货市场

天津市区内的不少商店,通过各种渠道组织洋货以壮门面——大到高档组合家具、装饰品,小到餐具、化妆品、糖果、烟酒、玩具,但最负盛名的可能还要说塘沽洋货市场。这里曾经被称为“天津的沙头角”,现在的塘沽人几乎已经忘了这个名字。津塘沽洋货市场一瞥年,在已经自发形成的市场基础上,塘沽洋货市场在塘沽兴塘立交桥南侧开业,多个摊位经营进口摩托车、家电、服装、日用工业品和小商品,不但商品齐全应有尽有,价格还比国内其他市场低20%。如此一来天津洋货顿时蜚声海内外,到此光顾的消费者不乏来自俄罗斯、南斯拉夫、朝鲜、波兰、匈牙利的国际洋倒爷。繁忙的天津站,当时叫“东站”当年最受欢迎的是进口摩托车,数百辆不同型号、样式的摩托车停在街边,包括鬼怪式、全包踏板、赛车、越野车,价格从两千元到两万元不等。卖车的人叼着洋烟坐在车上,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打量买主,一幅天高云淡。在这,一辆崭新的“本田”要卖一万五千块,当时来说这是天价,可这也比其他地方便宜了两成,根本不愁销路!赚了钱下馆子,张嘴就是凯越,倍儿有面子!凯悦饭店,当年天津最高档的酒店塘沽洋货市场的火爆也激活了天津市区的洋货经济,年底,天津商场西侧开辟了“南开自强服务街廉价洋货市场”,专营进口服装。八十年代的天津商场,旁边就是服装街起初的摊位有六十多家,从几块钱一件的衬衣到几百元一套的西装,一个摊位一天能卖三四千块钱。巨大的经济利益推动了市场的病毒式增长,几乎与此同时,红桥区河北大街、尖山黄山路、河北北安道、河东万新村,也都出现了规模不等的洋货交易市场。年前后,天津经营洋货的固定和临时摊点已不下个,可谓盛况空前。可随着社会不断的发展,国内产品开始从设计到品质,都跟国际接上了轨。madeinchina成了大IP,洋货市场也逐渐萎缩,最终大多消失于历史的尘埃中。

04盛极一时小白楼

说到天津市区里最火的洋货市场,那还得是镇江道小白楼。这条长仅数百米的街道上,曾经诞生了中国最早的一批市场经济弄潮儿,也催生了这个城市的第一批“大款”。这里云集了多名经营者,出售服装、小五金、日用品、摩托车等洋货,柜台、摊位占满了镇江道、蚌埠道、江苏路、浦口道。八十年代小白楼商业街各种进口西服、连衣裙、牛仔裤甚至女性内衣摆满地摊,售价每件少则几十,多则上百,都是倒爷不远千里从广东、福建等前沿阵地倒腾来的。顺便提一句,当年那些沿海的小城镇,不少都靠着经营外国旧货发家,进口洋装更是满街悬挂,满屋成堆,还设有进口旧服装“地下”加工点,清洗、熨烫、修补一应俱全。各地来此进货的商贩在街头随便挑选,每包-元不等,单件的每件10-40元,选好后走邮局、铁路、公路运输,或者自己背回来。从内衣到挂历,你可以找到任何你想要的这些衣服被当时的媒体称为“洋垃圾”,说上面沾满污垢和病菌,这是事实,但也并非那么不堪。很多“洋破烂”并不旧,穿在身上有型有款,是当年“潮人”的不二选择,所以才能流行十年长盛不衰。90年代苟延残喘的北漂摇滚青年的皮夹克,大多从这里穿在身上。从社会的层面看,这个市场的形成,解决了一部分社会青年的就业、生活问题,变相的对经济、贸易、物流、快递等方面都有些积极意义。倒腾“洋破烂”,一般每件衣服能挣三四十元,稍稍加工后,每件能赚一百块钱,倒腾十次,其中即便被查扣三四次,利润也不低,很多倒爷借此成为万元户。这些剪裁合体、款式新颖的进口旧西服,或者千奇百怪的旧衣裙,在国家商场花钱都买不到,可从“洋破烂”摊上花上几十元,就能买到一件高级名牌,赶一回时髦,追一回新潮,何乐不为呢?八十年代,穿着新潮的年轻人们在这条街周围,吸引了很多织补的手艺人。你的衣服哪有窟窿哪有眼儿可以到这里来织补,一站式服务免去了上洗染店排队的麻烦。对了,反正洗染店收了活也送到这来。这里的东西,很多人认为是“宝贝”,趋之若鹜,不过也有反对的一方。总能听说,这些货是外国倒爷从外国停尸房、废品回收站搜罗来,然后成吨、成捆出口给中国的。上海牌洗车,高级轿车的代名词露天运营,占压市政管线、存在消防隐患,卫生、保洁乃至周边安全等等诸多问题,这样的市场被拆迁只是个时间问题,而洋货市场的兴衰,正贯穿了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年的历史,那些无法跟上中国时代发展步伐的,只有辉煌一时,而后黯然离去。年,镇江道迎来了自己的挽歌,成有因、败有果。它们是应时而生,应时而去的。正所谓: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历史不是只由成功者写成的,但我们期待更多的成功者来续写历史。

05尾声

如果说通过一条街看透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多年的变迁,小白楼镇江道无论如何都要名列前茅。这条因改革开放而生,因对外贸易而兴,最终又在品牌经济的浪潮下沉寂消亡的著名商业街,堪称观察中国品牌发展的最佳样本之一。这是我们曾经熟悉的出行方式我们很庆幸,国门开放四十年,中国不但追上了那些我们曾经无比羡慕的发达国家,甚至弯道超车后来居上。于是我们不再追求外国的新潮,不再觊觎水来的垃圾,开始享受穿着国产潮牌,举着华为手机,吹着格力空调,玩着联想电脑的日子。天津全新的天津,全新的未来这样,记载了二十年中国市场经济发展的洋货走入历史,也许,再也不会爬出来。人生的意义,不仅在于渡过更在于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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