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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未了童年是一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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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到童年,那个大院就会铺展开来,绿荫蒙蒙,带着温度,带着色彩,触摸着我最美好的童年。

很小的时候,我住在姥姥姥爷家,这是个工厂大院。大院里有车间、办公楼、篮球场、食堂、医务室、澡堂、幼儿园,可以想象这个工厂规模之大之全。如果把一间间房子想像成一颗颗蓝莓,楼房一圈圈旋转开,就是蛋糕的夹心层,最外层的大门和高高的围墙就是涂抹均匀的奶油,把它们保护得很好。在这里,我度过了最初的三年时间,学会了说话、走路,学会自己吃饭,我一直被姥姥姥爷保护得很好。每到冬天,阳光铺满茶几,姥姥就给我讲《婴儿画报》里的故事;夏日,我站在窗边摇摇晃晃向下看,一团绿色的树影浮动在玻璃上,无声地沙沙作响。回忆重重叠叠,深化着我对大院的印象,以至于时至今日,一进大门,脑海里就漫延出一条路,弯弯曲曲,延伸到大院尽头,童年的气息,是那么亲近,那么亲切。

这条路是曲形的,像一条波浪,冲过逐渐褪色的健身器械,绕着圆形广场转一圈,踩着鹅卵石路走到湖边,一路向大礼堂进发,踮起脚尖走过铺在河上的铁板,从热气腾腾的食堂里沾足香味,最后才落脚回姥姥的家。那里有木门开合时“吱呀”的声音、谈话声、刀切面团落在案板上的钝响,姥爷的小收音机勤勤恳恳唱着“经典金曲”的乐声。一切都是记忆中的模样,曾经日复一日的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停留,如此这般记忆叠加,才能拥有如此清晰的专属温暖。

一到周末,姥姥家是热闹的。油锅“刺啦”一声响,蛋液滑进锅里,香味飘出厨房。方桌合起四方的圆弧,奇妙地变成大圆桌。刚出锅的水饺是乳白色的,热气氤氲在桌上,像缥缈的山水画,我们就在不久会蒸发的山和水下吃饭。亲情在这一刻流淌,许多的味道,浓浓的,都融在缭绕的热气中。

墙上贴着年历,小铁钉和挂历上的细绳在墙上构成一个玲珑的三角形。红色的年历印着每一天的日期,上面是这一年的生肖。小时候,每天都过得好快,但挂历总是固执地扎根12个月,翻过去一页,下一页才是全新的30天。

姥爷打开一个报纸包,是部队发的奖章。姥爷戴上老花镜,粗糙的手指划过一枚枚勋章,眯着眼辨认奖章上的小字。有一张泛黄的老照片,是很久前在天安门前拍的。很久是多久?我拿起照片使劲瞧,再转过头,一瞬间,几十年前那个年轻的警卫兵,与佝偻的背影重叠在一起。姥爷微笑着,把报纸小心地按原来的痕迹折好,收进橱柜。一个人年轻时的经历,放在岁月的长河里,随着时间一直流淌至今,即使串不起一串珍珠,也串起了属于自己最珍贵的记忆,庸常的日子有了温馨的念想,回忆像光一样照亮现在的日子,照亮自己的过去的日子。

在大院的那段日子,每一天,都闪耀着温暖和光芒。

后来呢?我闭上眼睛再睁开,总觉得大院变了。当然,保安室还在那里,广场也在,湖边的蚊子仍在夏日来临时,孜孜不倦地叮行人的手臂。但食堂和礼堂都安静下来,沉默的大门一直沉默,即使在我的想象里,也不再是热情的招徕者。

不过,我没有因此悲伤,或者感叹时间易逝、光阴难留……没有。人们很难讲出每一片树叶的意义,同样,也没人说得清每一个微小瞬间对整个生命的影响。我还记得很多其它片段,像是春天,一股热气在遥远的地平线袅袅升起,弥漫在我的身旁。比如,从阳台望下去,楼和围墙之间有一扇圆形的拱门,拱门的那边是一棵梧桐树,春天,满树是紫色的梧桐花。树开花,树生长,门后有车辆来来去去。这是一片叶子。再比如,沿着拱门左边走,会到达大礼堂,十年前那里放过一部电影,是《孔子》。我或许是在电影开始后才进场的,而今,它以蒙太奇的方式在我的记忆里回现。孔子渡河,颜回死了,老师在他最喜爱的学生身边哭泣,风声吞掉了空谷回音。这也是一片叶子。

从拱门和礼堂这条线拐一个弯,脚步会陷进林荫。拨开矮树丛,小路变得开阔了,露出一段弃用的轨道。轨道两旁生长着大朵大朵的月季,自由自在地打扮成色彩纷呈的模样。不远处,是一截斑驳的水泥立柱,纠缠在上面的枯枝悄悄萌发着沁人的鲜绿。生命最基本的底色,应当是鲜绿。无论是否有人来欣赏,它们同样对接下来的夏季抱以憧憬和希望。微风过处,一片叶子抖动了一下,原来是一只蝴蝶飞出来了。

最远处的篮球场上,有人在打篮球。年轻的爸爸带着小女儿打秋千,咯咯的笑声传出很远。我不记得小时候是否来过,但此刻我真实地站在这里,风吹过来,一片叶子落到脚边。可爱的童年时光都藏在这一片片叶子中,从未走远。而是像一阵风,蔓延得更宽更远。

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大院并没有失去它的色彩,我还有更多绿叶可以收获,它们夹进书里会变成薄薄指示签,在翻检记忆、浏览过去时,它们就是路标和提词器。这个大院涌出的感觉是温馨的,熟悉的,亲近的,亲切的,在这里,姥姥姥爷看着我长大,这份浓浓的疼爱,融入了我的成长,那样的真实,含温带热,涌动着的气息,像春天冒出的小芽,涌到眼前,温馨而熟悉。静默的叶子飞回树上,“抖抖”地抻开肩臂,完全融化在叶子摇曳的一片浓绿中,变成枝繁叶茂的大树。这一片绿叶,让我童年的日子有了丰富而温暖的回声。这时,任谁都能轻易地说出树的意义。树的意义是生命。

在住过的大院里,我种下一棵树。任何琐碎的记忆都可以来住,这是一棵童年的树。

杨子骏:中国海洋大学外语系学生,热爱文学,始终保持对未来的好奇和幻想,思维具有辩证性,作品《百年清华》在语文报杯全国中学生主题征文大赛获国家级一等奖,《她永远年轻》在世界华人学生作文大赛获全国三等奖,《春天的荠菜》在济南市“我心中的她”征文活动一等奖。《南风所经处》《自然的声音》《追寻遥远的美丽》等20篇文章在《齐鲁晚报》《济南时报》《中学时代》《新作文》《鲁网》《天下语文》等省、市级刊物、报纸、网站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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