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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枪妻办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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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声音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年的安徽省阜阳市太和县

出于对逝者与生者的尊重

使用了化名

除此之外

未作其它任何改

小区驶出了辆车,钢枪退身让了让,没注意到后方,一辆电瓶车撞过他,在门口的减速带上晃荡了一声,匆匆远去。

他怔了下,才又缓缓的扭回头,望向另一边。两个民工在较为熟练的穿插着钢管,一个简易棚的框架在他们手下已具了形状。

一个身躯臃肿的妇女,则显得吃力笨拙的清扫着地面。

比他年初二昏迷前最后一眼看到她的模样,又宽了一圈,也厚了一圈。

他闭上眼。

从年初三那天,他被拉走送进炉子,又被铲进盒子里,算有两个月没见过她了。此前如果不是他的死活坚持,其它人都不想他在临时安置给的一套房里住,而想让他和老爹老娘住一起,去躺在那已被拆了几年还没被卖掉的闲地上,搭的简易趴趴屋里,如果那样的话,能见她的时间,恐怕就更没多少了。挪着过了年三十,医院药房殡仪馆这些,皆被封门到昨天,自己也被在那盒子里放火葬场存了两个月。

他垂下了头。

这俩月,不知有多少人,也是被弄的发疯。

在小区房子里熬着大半年,他看着她的暴食,身躯渐渐的走形,甚至已显夸张的变形,还是止不住顿顿多吃。“我不能少吃,只有吃心里才有些踏实感”,“我也觉得胃撑得发胀,可我就是想吃!每天看这日子,不快吃,多吃,心里就是饥慌的难受”。她面对他的目光,和镜子里模样全非的自己,就总用这两句给自己开解。然后,依然,胃撑的难受,也要吃到像是一点咽不下的,才算。

想一想,也是,他自己在一个盒子里被封了两个月,她自己则是在另一个盒子里,被动弹不得的也封了两个月,如何不又更夸张的变形。一米六的个子,估计现在有二百二三十斤了,跟以前的短发干练完全不同。以前跟他往摊前一坐时,也是个很英秀端庄的人,如何会跟眼前这人,有半点、丝毫的联系?都已看不到脖子,只有堆叠丰厚的下巴下,缩水的旧摊货般紧绷的衣服,裹着臃肿的身躯,惹眼的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若把时间再往前滑,同她认识前,他跟村里的发小曾一起因盗被判过。每当人哪壶不开提哪壶,提起他让发小拿着俩人“借”来的存单和身份证去信用社取款的茬,他就咳声,长叹气。

——小学没上完的发小取出了钱,又觉得看错一位数,这个二百四十八加二的货,居然回头找人家说:“你们弄错少给了,我可是会算术的”。

再回来时,一同过来一串的人,看着躲在附近一个墙拐角后,眨巴着眼一动不动的他。

在里面那几年,也真是没少让一边维持个打面房,一边还种地刨食的爹娘操心。俩人从省境北边天不明得坐上那平均四十码时速的老式班车,以能在中午赶到省境中间的省城转车,接点水啃点馍,再从省城坐上依旧平均四十码时速的班车,颠簸摇晃到位于省境南部的监区,下车也是天黑透了。带着疼痛的腰腿,在附近找个小旅店驻一夜,第二天再起早登记领号给他送烟送钱送穿用,见见面,然后再倒两次车,住一次旅店,带着疼痛的腰腿,回到家里,一月一次。

如此,持续了六年十个月。直到最后一次,算不再是俩人,是带着他和几个衣物被褥包,天黑无声的回到了家。

几个月后的冬天,爹娘给张罗着办了婚。结了婚,爹娘也已拿不出啥东西能供他了,得要自己养活自己了。只得同她在本县通往阜市城的大桥路边摆摊,批兑来水果卖,趁着年前年后人来人往的,收入还不错。那个年代的生意,也真是容易入手做。此后没抬过脸的闷头积攒,有了小孩还把老宅子的三间瓦房翻新,盖了四层小洋楼,两个弟弟结婚后这些年,还都住着爹娘张罗的平房,两个同村跑车失败的人,还跟他一样学摆摊想复制他的路呢。

但不知何时,日子就开始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呢?

······

从那年不准在路边摆摊开始?

打前年发现了肺部阴影开始?

还是自三年前四层楼被拆了开始?

他觉得像有万条锋锐的铁线降下,洞穿自己······

“快!”,慌乱的喊叫声,让他从缠绕的铁丝中,挣扎着抬起头。

淅淅沥沥的,是又滴起了小雨。

越发显得天更暗,要渐渐的黑透了。

隔着碎雨他望着她忙乱的跟两个民工把篷布扯上棚架,用砖对付着压住边角,再把小桌子抬到棚里,又捧着他的骨灰盒放上,接着又从紧绷的外兜里,费劲的掏出香烟,努力快步,到门岗窗口给门卫递上,对着里面说“雨住些点后得扯根线借点电用用,得扯个灯泡,夜里还要守着,没个灯可不管”,随着又急促的顶着雨回到棚下,慢慢地倚着小桌子,坐下,费力的喘息着。

他猛然感到,同她这二十多年,时间算也不短,却有很多东西都没有存在过。即使存在的,也都没有展开过。

像是白过活,都没有什么内容!

他迟疑了一会,轻轻的迈过去,缓缓俯下身,抱住她,试图温暖些她。但她浑然不觉,发上的雨水混杂着额头的汗水,顺流到眼里,也不擦,只是费力的喘息着。他试着抱得更紧些。可双臂束拢几乎都穿过她的身体交汇在一起了,她依旧像没什么感觉。

他更觉得不只是跟她这么些年,连包括他自己的这四十多年,好像一切都是空白,什么都没干过,无痕。

他有些发抖。

她依旧丝毫无觉。低着眼,攒着眉头,喘息着。

天黑透了,骑车来了个人给她送了一桶饭,旋即又回了去。

路过的一个老太婆,看棚下她孤灯寡影一人,说道:“你得让闺女儿子侄子们来给他守灵啊,不应该是你啊,你回去睡吧——”,“——这天还冷,让他们来这,夜里也是受罪,我坐这里先守着。再说,唉,现在也什么都不讲那些老规矩了”,她回道。

坐在桌前,听着这话,大门另一侧内门卫室里的老化,隔着窗看她紧着眉,又垂下头去刷手机,又瞧着钢枪叹着气,松开手,无奈的飘进灵盒里,不禁也随着叹了口气。真是孙大圣吹毫毛——变得太快了,感觉特别这二三十年,各方面都面目全非的,也像是老大娘铰挂历,剪画,简化完了,像跟办公室小姜说那个大致意思样,“社会性死亡,亲戚不走动,朋友没一个”,真是变得没一点样子了,哪里还有个传承,哪里还有个根。

他自己也觉的不应该是这样,又想不出为什么会是这样。脑子像糨糊一样艰难的运转不清,越想不出什么原由,越渐感脑袋部位有些沉重,干脆停止了,起来熄了灯,扯上被子,听着潇潇的雨声,渐渐的吹起哨音,发起了鼾声。

第二天上午,老化看着钢枪爹腰上挂着尿袋,指挥着别人把灵盒放进棺材里,不解的问道,“咋,不放三天啦,才一天就去殡啦?”,“···他辈份也低,···亲戚四邻的也都拆迁拆的七零八落,通知不全,一上午也没啥其它人,现在又疫情,还是简办算了,给他在东庄老亲那边看了块地,落土时间也都看好过了。”

老化懂了。空荡荡的也收不到礼金,再坚持两天也是人陪着耗也是个受罪。

老化迈回到门卫室,坐在桌前,隔着窗,看这个以前磨面种地还干过阴阳先生,附近人办白事都要找他看风水坟地的人,现在一只手边护着外挂颠动的尿袋,一只手边指挥着把灵盒摆进漆黑的棺材里,放些物件,封好,请几个人抬在小拖车上,然后又双目空洞的看着棺材,像看着以前努力的一切,也都是空洞一样。不由得又去想昨天那问题,感觉又跟锅里熬着的糨糊一样。

到了快临近中午的时候,老化看着小拖车挂在拖拉机后面,送葬的人也跟着都去了墓地,灵棚也被那两个民工又拆的只剩个孤零零的骨架,准备吃过饭再拆,只有像个大写的“弓”字的钢枪娘驼着腰呆站着,顶着花白的头发,望着拖拉机离去的方向,在那里袖着手红着眼挂着鼻涕哭,像是眼泪早已哭干,只剩下鼻涕能流着,一直不停,老化才回想起自始至终好像就只有她一个人哭。一直到送葬的人吃了饭回来,才算把她硬架着,送回她那简易趴趴屋去。那渐去无息的哭声,让老化夜里睡觉时,都感觉着呜呜的声音还在空气中旋转,回旋······,昏沉难受的,伴着咯吱的床,烙了一夜的煎饼······。

后来,每当老化再看到钢枪妻,骑着跟她不成比例的小车子进出门口,就不由得会又想起那个他想不了的问题。

哪里还有个传承,哪里还有个根源呢?以后这世道,又还会变成个啥样呢?

桌上的玻璃映着老化的表情,沉默的给不出答案。倒是下面压着的一张纸,《门岗盘查三要素》,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到哪里去?跟着窗外人来人往和时间光影的变换,一直明暗闪落的不定,像是发送着某种频率的电码。

在窗外那雨雪的交加中。

在路边那更替的花叶间。

传递着给不知是哪个时空的世界。

也不知是甚名姓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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