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光十色的娱乐圈总有这样一个群体,他们和“流量”不搭边,身为演员又很少频繁出现在观众的视野中,但演技一出手就是“王炸”级别,总有许多大牌导演慕名找他拍戏,张颂文就是这样一位演员。
在《隐秘的角落》之前,大众几乎对这位演员没有太深的印象,上一次出现在大众视野里还是在娄烨新片《风中有朵雨做的云》里,剧中他演建委主任老唐,拆迁现场的一番发言,便给了这部影片一个惊艳的开头,张颂文也是这部电影中最受观众好评的一位演员。
此次《隐秘的角落》,张颂文同样在出场第一秒,演技就开挂。那个抽着烟打着牌,向好友们炫耀儿子成绩好的样子,神情动作将小有成就的中年男人的气质拿捏得死死的。而女儿去世后,在饱受痛失爱女的悲伤与妻子发疯的双重折磨下,一个人在馄饨铺吃馄饨,吃着吃着眼泪开始往下掉,哀伤在无声中嘶吼,这段戏堪称教科书级的表演。
许多人形容张颂文的表演不是在“演”这个角色,而是彻底将角色和自己合二为一,非常生活化,完全没有演的痕迹。张颂文是一个演技扎实的好演员,但好演员背后却有着不为人知的心酸苦楚,从业20年的他至今都依旧还是租房住,几年前甚至还活在被这个行业忘记的恐惧中。
有梦想就要去追逐,即使前面道阻且长
与很多科班出身、年少就代表作品的老戏骨不同,在张颂文25岁前,他的生活与表演二字几乎没有一丁点关系。张颂文出生在广东一个非常普通的家庭中,父亲是一名军人,常年在部队,一年大概也就能回家一两次,母亲是一名中医,工作也非常忙碌。从小张颂文就非常独立,父母忙碌时会把他交给守门的卢大爷照顾,卢大爷很喜欢看电影,经常带着小颂文一起。在张颂文的童年世界里,卢大爷和电影几乎是整个童年最美好的回忆。
可喜欢和现实之间还是有很大的距离,旅游职中毕业后,他踏入社会后做了很多不同类型的工作,去酒店上过班,洗过瓶子,在印刷厂做过挂历,安过窗式空调,在汽水厂当过洗瓶工,后来又做了5年导游,当时并没有觉得这些经历有多宝贵,纯粹只是用来糊口而已。
原本张颂文认为日子也就这样一天天过了,可能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人生会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而发生巨大改变。那年,公司来了一位年轻女导游,偶然间两人坐在一起聊天,女孩问他“你的梦想是什么?”张颂文顿了一下,回答到:“我的梦想永远没法实现,我喜欢看电影,想从事电影相关的工作,但那不可能,电影离我太远了。”结果女孩却说“怎么不可能?你可以去北京电影学院呀,张艺谋都是28岁才去学电影。”这句话戳中了张颂文的内心,当天下午他就辞职买了一张去北京的机票,然后把家里购置的三万块钱家具,以一千块钱的价格转给了新来的员工。
24岁那年,他终于决定忠于自己的内心去追梦,谁曾想,这一去,就是20年。
追梦没有让生活变得更好,反而更加糟糕
其实,张颂文自己也知道,去到北京也只是一个开始而已,这场追梦之路是怎样的他自己都不敢想象。第二年张颂文终于考上了北京电影学院,可刚开始打击就结结实实的来了。都知道表演的第一堂课就是解放天性,在解放天性时老师会让学生模仿动物,而张颂文认为自己是来学表演的,这些似乎与表演无关,加上他那时候普通话不好,一张嘴别人就笑,老师告诉他让他先演哑剧,之后普通话练好了再演那些可以说话的戏,张颂文觉得自己一点尊严都没有,于是,在开学三个月后他就决定不读了。
就在他收拾东西时,班主任老师让助理教师郭浩伦找到他,告诉他其实老师们私下都认为他的表演思维非常好,所有的表演都是有根据的,大家都认为他有表演天赋,希望他能留下来继续学习,冷静想了想之后,张颂文留了下来。
然而,打击并没有就此打住,当时的表演学院经常会有剧组来表演系挑人,然而这似乎与他都没有太大关系。与张颂文同班,坐在张颂文旁边的韩雯雯经常会被挑走,每回都看到导演的眼光慢慢在同学们身上移动,到了他那儿,明显加速,然后迅速跳过。有一回,导演组的人都指着他议论,他余光瞟到了,他们叫他出去,拿出几张纸条,写的都是别人的名字,让当班长的他代为转交,当时他非常失落,但又无能为力。
毕业后,为了能留在熟悉的环境里拥有更多机会,他选择留校做了助教,每个月房租要块,而工资却只有块,还好当初做导游的时候攒了些积蓄,靠着这些积蓄支撑了一段时间,可是日子还是过得很艰难,他总是等到傍晚去买菜,因为菜蔫儿了,论堆儿卖,比早上便宜。所谓的梦想没有让生活变好,反而变得更加糟糕,也让他经历了人间百态。
直到年,他遇到了广东电视台的电视剧《乘龙快婿》,这是一部长篇电视剧,总共集,他演男一号,扮演的五十多岁的贾发。他去向学校请假时,起初学校还不太想放他走,他就和领导说他快过不下去了,这才批到了4个月假。最后他挣到了作为演员的第一笔酬劳22.5万,这笔钱当时不但解救了他当时窘迫的经济状况,还让他在广东地区大受欢迎,很多广东观众至今应该都记得这部剧。
张颂文的人生经历看似是被耽误的,但恰恰是这种经历,为他后续表演创作提供了来自生活的珍贵养分。
张颂文代表了中国绝大多数“非著名”演员的困境
5年后,他离开了电影学院,开始了一边拍戏一边教人演戏的生活。表演教育者并不是他很喜欢的事情,“一方面这些人说你很好,一方面没有人找我演戏,我不想被行业忘记,于是被迫当了老师。”因为在教学的过程中,许多经纪公司、导演都会观看他给演员们上课,张颂文认为这样能让他获得更多表演的机会,“我没有别的办法,不然他们不会给我试戏的机会,他们不想见我,但是上课这个方法奏效,所有的老板都会看我演,而且还会给我钱。”而张颂文的表演课学费很便宜,就是能基本维持生计那种,不过他对上课也有一定要求,基本上也只是一对一。
除了教表演之外,他也一直积极努力地跑组见导演试戏,刚开始那几年,他一年大概能跑一百个剧组,可最终能要他的也就两、三部。很多时候导演们知道张颂文迫切地想要演戏,答应给他角色,但演完却不给他酬劳。其实不止张颂文,相信中国大多数“非著名”演员也都遭遇过这种困境,他们的实力可以得到许多业内人士的认可,但因为没有知名度,剧方可以无限压榨你,因为没有你也有别人愿意接。
在踏进演艺圈的前十五年,张颂文基本上每个月都在考虑下个月房租从哪儿来的焦虑中度过的,每年的收入几乎不能维持正常的开销。“我的记录很不堪,有一年我全年收入就3万多,后来变成7万多、30多万,过万一年的几乎是零。直到今天,我的所有收入勉强够我支撑全年的正常开销。”
还好有人懂他,从年至今,他已经拍了娄烨执导的四部电影了。每次娄烨选演员,张颂文都是最早确定的那个人,因为张颂文真的太没名气了,有时候合作方会问娄烨:“颂文很好,但是他是不是不太搭,没有市场?”娄烨总是淡淡地回一句:“颂文挺好。”别人就明白了,也不会在多说什么。
娄烨让张颂文在业内外逐渐被更多人认识,也有许多剧主动向他抛出橄榄枝,而慕名而来找他学表演的人也越来越多。张颂文的教课方式很独特,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分享自己的认知,能迅速提升演员的表演能力。这种独特的教学方式也吸引了很多圈内名人,钟汉良、林志玲、宋佳、蒋璐霞、田亮等人都是他的学生,张颂文的表演指导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他们完成了许多作品,是真正的幕后导师。特别是在《演技派》播出后,找他学表演的人更多,甚至还有找他成立表演工作室的,“我一直不愿意做表演指导,因为我怕我做得太好了,就再也没机会演戏了。”对于张颂文来说,他更喜欢酣畅琳琳的表演,而并非表演教育工作者。
如今,《隐秘的角落》的火热,让许多观众正真认识到了演员张颂文。不过对于张颂文来说,除了拥有更多的选择权,生活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他每天从北京六环顺义乡下租的房子中醒来,打理打理自己的小院子,约上一群友人在自家小院子探讨一下表演。
张颂文身上有着一股韧劲,就是对于表演的执着,同时他又是个非常纯粹的演员,这种纯粹并不是所谓的戏大于天,而是真正的沉浸式的喜爱,他能上去也能下来,是真正的接地气,
能让我们看到什么是真正的艺术来源于生活,什么才是真正的表演艺术家。